原創 唐小瑭  不惟讀書   早春時節,露天公園里的大片格桑花花開葉正肥,有金黃色、玫瑰粉、桃紅色、淡黃色……明媚鮮妍,雖非紅杏,卻是一大片鬧騰騰亮眼的春意。   跟先生散步到此,情不自禁地贊嘆,然后試探著說:“要不,我們呆會兒趁夜深人靜時,摘點花回家。”話到此,已經想象出這各色花兒插到花瓶里放到茶幾上那滿屋的春色蕩漾。   先生正色:“不行,被人當小偷可不好。寧肯花錢買。”   我撇撇嘴,繼續爭取:“有花堪折直須折。為什么要買?”   老公想了想,很認真地說出了一番極不負責任的話:“那要不,我先走,在前面等你,你偷偷摘了花,再跑過來追我?”   我嘆口氣,擔心一個人被打沒有人幫我,只好按捺住雀躍的心,悻悻作罷。   其實,曾經有人一本正經地給我糾正過,這花不叫格桑花。可我才懶得記憶它的學名,仍然喜歡叫它“格桑花”, 就如我不喜歡一定要辨別玫瑰或者月季,只是將無論玫瑰還是月季統統稱之為“月季花”。         繼續逛到了花店,買了牡丹回家。   雖不如路邊的格桑花嬌俏,但深紅色的花瓣層層疊疊,喜慶富麗,很是端莊到賞心悅目。   我一邊修剪花枝,一邊跟先生聊天:“老公,來一首跟牡丹相關的詩句?”   “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風流。”先生搶答似的說出來。   “嗨,男人。”我感嘆一句,搖搖頭鄙視地看了先生一眼。   隨之,兩個人哈哈大笑。   其實我最喜歡的是劉禹錫的那句“唯有牡丹真國色,花開時節動京城”。一個“動”字,便足以讓人想見牡丹姹紫嫣紅色、傾國傾城貌、春光萬里意。   詩中的京城,指洛陽。而牡丹之所以在洛陽,有一個與武則天有關的傳說。   相傳,唐朝女皇武則天初定天下,改唐立周,躊躇滿志,召集文武群臣,設萬人宴以慶功業。當時的長安城,冰天雪地,萬物蕭條,讓則天女皇感覺略有遺憾。 趁著酒興,則天女皇召來百花仙子,下達詔令:“明朝游上苑,火速報春知,花須連夜發,莫待曉風催”。   天地萬物,人皇為大,詔令一出,百花仙子莫敢違之。第二天,盡管依然是天寒地凍,但群芳競艷,甚是美麗。武則天龍顏大悅,邊走邊跟寵臣談笑風生。突然,一片荒涼的花圃映入眼簾,格外醒目。武則天星木微瞇,沉聲說道:“這是什么花?竟敢違背朕的旨意。馬上逐出京城,貶到洛陽。”這違抗圣意,堅持不反季開花的就是牡丹。   于是,長安牡丹移居洛陽,卻意外得到了沃土,家家移種,戶戶育植,年盛一年,色照古今。   傳說就是傳說,事實上,武則天稱帝時,定都于洛陽,而非長安。我們還可以繼續傳說,則天女皇定都洛陽,是為了追隨牡丹仙子的國色天香。             還喜歡另一句“名花傾國兩相歡,常得君王帶笑看”。牡丹花艷,玉環人嬌,人花相映,君王笑看,是一種迷離恍惚像做夢般的美。當時的玉環,芙蓉如面柳如眉,雪膚花貌,襯得六宮粉黛無顏色。當時的君王,紅宮佳麗三千人,三千寵愛在一身。   可嘆終究是紅顏薄命,帝王無情,宛轉蛾眉馬前死,馬嵬坡下泥土中,不見玉顏空死處。   斯人已去,還好,年年歲歲,有牡丹依舊笑,解釋春風無限恨。 +10我喜歡

蒲公英媽媽孕育了很多寶寶。   她愛自己的每個孩子,而她愛孩子的方式,就是贊美自己的孩子,讓他們覺得自己是最優秀的,的確,在每個媽媽的心目中,自己的孩子就是最好的。其次,她會告訴自己的孩子,外面的世界是多么的美麗:她原來生活過的地方,她的媽媽曾經給她講過的見聞,她從外面的世界來到這里一路上的見聞。她從來沒有想到,她的無心的話語,會在自己孩子的心中埋下怎樣的種子和夢想。   種子飄飄就是這樣一個孩子。   她在媽媽美麗語言的描述中,想象著外面的世界:高峻的大山,潺潺的小溪,葳蕤的樹木,燦然的花朵……還有,外面世界的月亮也是這么皎潔嗎?星星也是這么眨眼睛嗎?風兒也是這么溫柔嗎?   在諸多的地方,她有了自己想去的地方。她想去有大海的地方,想時刻能聽到海浪起伏的聲響,想聽到大海上的航船發出的悠長的汽笛聲,想感受海風輕撫臉龐的感覺……   ------   在這樣的渴望中,飄飄慢慢長大了。   是春天和煦的陽光,飄飄感受到了春日的溫暖,白云的悠閑,藍天的蔚藍,還有空氣中散發出來的屬于春天特有的芳香。   飄飄知道,她長大了,不管有多少的不舍,她也要離開媽媽,到另一個地方,開始她新的生活。   看到媽媽不舍的目光,飄飄有過猶豫,有過動搖,有過痛苦,但這些,都敗給了她對新生活的追求和渴望。   一陣風兒吹過,飄飄隨著春風,飛了起來。   能到自己想去的地方嗎?飄飄內心有極深的渴望。但是,她也知道,她的命運,真的是她自己能掌控的嗎?不是,她要隨著風兒,來確定自己的去處。   風停了,飄飄隨著風兒落在了一片土地上。 這是自己想要的地方嗎?飄飄看看周圍,她看到,這里的土地是肥沃的,不遠處還有一棵高大的樹木,再遠處,還能看到隱隱約約的青山。   只是,這里沒有她想要的大海。   怎么辦?飄飄陷入了思考,再等風兒過來嗎?風兒是有的,只是,又有誰能保證下次的風兒能把她帶到她想去的海邊呢?沒有那棵樹或者草能給她準確的答案,連她的媽媽也不能。   而她能長久的等下去嗎?答案是不能,因為她的青春期也是有限的,如果她不選擇生根發芽,那她的生命也就結束了。   這真是個兩難選擇。   再難的選擇也會有一個結果,飄飄的選擇就是在此地生根發芽了。   是平靜而平常的日子。   ------   只是,在平靜的生活中,她從來沒有忘記過遠方的大海,沒有忘記過她小時候的夢想,想起這些,她的內心是有不甘的,因為這些,也使她很少體驗到作為一棵蒲公英的幸福。   在土地下的孕育積蓄,在適宜的溫度下破土而出,沐浴著春光的茁壯成長,終于,她開出來樸素的黃色小花,她也給自己的孩子講她所經歷的一切。她想讓自己的孩子帶自己去看看遠方的大海,她想,如果風兒帶來孩子看到大海的消息,她也是很開心的呀。   只是,她慢慢明白,孩子的夢想也許是去山腳下,怎么能把自己的夢想強加到孩子身上呢?還是隨其自然吧。   在某個日子,一陣春雨,一陣春風,陽光又和煦又溫暖,蝴蝶在花間舞蹈,遠處傳來人類的孩子咯咯的笑聲,飄飄看著這一切,突然覺得一切都是這么的完美。   她看到了身邊的土地,有那么多的小伙伴,看到了離她不遠的那棵樹,每日在風中為她唱歌,甚至遮風擋日,還有遠處的大山,一直在無言的陪伴著她。 只是這些,在原來的日子里,一直被她所忽略,她從來沒有用心感受過。她有些遺憾,這么美的景致,那么美的時光,就這么錯過了。   只是,這種遺憾不會再有了。當這顆種子在她心中發芽的時候,她明白,有些東西,她已經悟到,雖然,這種感悟來得有點晚,但是,又有什么關系呢?   看云淡日落,清風朗月,蜂蝶飛舞,聽昆蟲鳴唱,燕雀呢喃,每個平凡的日子,都有著太多的驚喜,只需要她好好的感受啊。   她綻開笑臉,開出了最溫情的黃色花朵。   ------     ------ 作者簡介: 何淑麗,舞陽縣第一高級中學初中部語文教師。 +10我喜歡

我很少認為自己優秀。   小時候是學不會哭泣、賣乖、懂事,得不到大人的夸贊和獎賞;長大一些讀書又不夠好,不善交際,老師和同學很少關注自己;總算跌跌撞撞地找到以后要走的路,在決定努力寫作的時候,又發現在做這件事并且有才華的人多如過江之鯽。時間讓我認識到,我是一個不漂亮、不苗條、不富有、缺少天分和文字直覺的人。   跟現在的朋友聊起小時候的事,她說小時候覺得自己非常特別,一定和別人不一樣。她認為自己的身體里沒有器官,是獨立而不同的個體,但有次生病需要照X光,她在醫院里看著片子非常失落,因為她發現自己與其他人沒有什么不同,相同的構造,相同的器官。她第一次體會到沮喪這樣高端的感覺。   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有這樣的經歷,有許多讓現在的自己發笑的想法,并認為當時的自己幼稚且荒唐。   曾經的我認為現實中有嫦娥,她可以幫我完成暑假作業;認為我在晨讀時間隨機哼出的歌詞,可以紅遍中國;認為自己擁有稀缺的血液,能夠拯救世界;認為我手背上心形的粉色胎記,是上一輩子留下的記號;認為有其他平行空間,生活在那個世界的人可以看到我,諸如此類。   當然,隨著長大我發現這些認為統統不成立。有一段時間我非常不開心,覺得自己一無是處,因為跟想象中的“我”比起來,自己實在太平凡太普通了。我很生氣,生氣我怎么能是這個樣子!(美文精選網:www.meiwenjx.com)   這個發現是不是有些殘酷?   但,這個世界上也有奮起直追、笨鳥先飛、大器晚成等成語。有27歲才正式學畫,到56歲名聲大震的齊白石;有47歲才打算揭竿而起,55歲建立大漢王朝的劉邦;有65歲才出版第一本書的作家勞拉·英格爾斯·懷德。我不知道他們小的時候是如何看待自己和世界的,至少,后來他們知道了平凡的自己,可以努力改變,并做一些不平凡的事情。   人不能一直停留在想象,這樣十分消耗比高原氧氣還稀薄的自信。一旦失去自信,在不知創造并且懷疑自己的情況下,人很容易窒息。會被平凡的生活扼住脖子,透不過氣,然后放棄掙扎的能力。   我慢慢地放過自己,了解自己沒有超凡的能力。接納這樣的自己,去盡力改變思想不夠成熟、寫作技能宛如新生嬰兒的自己。   時間讓人的身體成熟,但也帶來思想的空虛。身體像一件單薄的容器,經不起敲擊,很容易破碎。思想如鋼鐵、石塊、泥沙,每增加一些知識,就像在容器里投入一些貼補壁面的材料,慢慢地,軀體和思想相稱,才能變得堅不可摧。(美文精選網:www.meiwenjx.com)   但如果不將皮囊中填入實質的內容,放縱思想的空虛,人一旦遇見現實鋒利的針尖,皮囊就會被扎破,空虛如風飄散,身體將變成萎縮而干癟的氣球。   我知道自己需要鋼鐵、磚塊和泥沙,所以在不斷修煉著。   關于想讀的書、想鍛煉的身體、想變得更漂亮的外表、想獲得讀者認可的心情、想寫出精彩內容的才華……對于這些追求,我一刻也沒停止過。但偶爾也因疲憊懈怠讀書,因懶惰而放松健身,因妥協于平凡的眉眼而不去打扮,因一些忽略和批評而拒絕接受,因不曾得到天賦的垂青而異常失落,這些瞬間,是阻礙我的沼澤、沙漠、鴻溝或懸崖,我曾停在它們前面,因為害怕陷入危險,可是有什么比平庸更危險呢?   我拒絕平庸的方式有些土氣,是出走、讀書和抗拒融入平淡的生活。確切地說是思想上抗拒融入平淡的生活。   我在努力變成一個有趣的人。當內心出現懊惱、煩躁、猶疑、憤怒的時候,我都勸告自己,不要這樣,生活還有許多有意思的事情需要去做。   煩躁就坐下來看風景,疲憊就停下來聽音樂,孤獨就讀治愈的故事,憤怒就換上衣褲去奔跑發泄。把每一天的經歷都仔細感受,發呆、快走、被碰撞、受委屈、同情生病的虛弱者、愛慕漂亮的明星、期待一場愉快或悲傷的戀情,這些都是我在做的事。   我希望時間能帶來真正的成長,而不是每年更改的數字。   接納自己的普通,讓努力的自己和現在不夠優秀的自己和解吧。 +10我喜歡

張玉武/作   一   簡約餐具圖片分割線   村主任吳天貴背著一捆柴禾從店門口經過,見一群娃娃正在往下撕扯前天貼在墻上的選民榜,他一聲吆喝,將他們嚇跑,紅紙黑字的選民榜像破了相的女人,在寒風中抽泣著,一抖一抖的。   吳天貴看了一眼寫著二百多人的選民榜,搖搖頭,走了。   還沒走到家門口,就聽背后有人把他叫住了:“我們家沒水三天了,你管不管?”他吃力地將身體傾斜成三十度角,認出是堂弟吳天明,有氣無力地說:“電費收不起來,我有啥辦法!”“照你這么說,電費一輩子收不起來,你得把全村人都渴死。”吳天明硬梆梆頂了回去。吳天貴顯然生氣了,索性將背上的柴禾卸下,氣呼呼地說:“有能耐你當,看能把高家店搞成啥樣子。”“誰當也比你強。”丟下這句話,吳天明徑直走了。   吳天貴的媳婦桂花做好早飯出外看丈夫回沒回來,一眼看到他將柴火撂在離自家柴垛十步開外,扯著破鑼嗓子叫開了:“你個狼吃狗喂的,把燒火柴放在那兒是什么意思,是不是想給‘破鞋’送去?”吳天貴剛才受到吳天明無情指責,現在又遭到老婆辱罵,氣上加氣地撲到妻子面前,抬手就給她一巴掌。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,只見妻子一個倒仰躺在地下不起來了,使出吃奶的勁兒連哭帶喊罵吳天貴:“挨了刀子的,跟你吃不上喝不上,還要挨打,我……我不活了。”說完,跪爬起來就要往旁邊一口枯井跳去,出來看熱鬧的人將她攔住解勸一番,倆口子在人們的推搡中回了家,一個頭朝東,一個頭朝西,誰也不理誰,屋里靜得只聞到桂花嚶嚶啜泣聲,間雜一兩聲老鼠打架撕咬聲。   吳天貴一鍋子旱煙抽完裝上一鍋又抽完,扭頭看了看妻子還沒有和緩的意思,長長嘆了一口氣,緩緩走到媳婦面前,低聲下氣地說:“大寶媽,都怪我,不該打你。看在大寶死去的份上,你就原諒我吧。”一句話戳到桂花的心肝,她由小聲飲泣變為嚎啕大哭,吳天貴自我譴責,不該撕開那縫合的傷口,想起兒子為了配合自己收抽水電費,與高虎發生沖突,被高虎一刀結果于地的慘景。他含悲忍痛從臉盆架上取下毛巾替妻子擦去滿臉淚水,擠出一點笑:“這一屆終于到期了,下一屆愛誰當誰當,選上我也不當。”桂花抬起頭,淚眼婆娑地說:“別像上次,沒人當,你又當。”吳天貴悲哀地說:“當了六年干部,我算是傷心到家了,爛事不說,還搭了個兒子。”妻子見他眼睛紅紅的,反過來安慰他說:“只要你不當干部我就歇心了,好在咱們還有二寶……”說著說著,她伏在丈夫肩頭又一次哭了。   吳天貴明白,妻子這一次哭泣是對他不當干部的哭,這是喜淚。   二   簡約餐具圖片分割線   候選人產生了,第一名仍是吳天貴,吳天貴堅決跳出了候選人名單,按照順序,位列第二很有可能在下一輪競爭中挑大梁,出乎意料,高大洋也不干,既然第一第二名都不愿意干,第三名總不會退出競選的圈子,可高家店這地方就是怪,文生龍也如出一轍,提出不干。   人大主席魏光源得出結論:吃水問題解決不了,誰當也不好當。   三   簡約餐具圖片分割線   高家店由于情況特殊,選舉工作未能如期進行。這下可急壞了鄉長李有旺,他每天都能接待來自高家店的村民,反映的共同問題是飲水難。萬般無奈的李鄉長只好作出批示,由鄉財政出資,墊付每月的抽水電費。   只要不向老百姓伸手要錢,咋說咋好辦。可來鳳鄉是個窮鄉,日常經費都保證不了,哪有閑錢給村民交電費?   李鄉長給魏光源下了死命令,無論如何也得選出村干部,魏光源報怨說根本問題解決不了,村干部沒人當。   一天,魏光源坐在辦公桌前捉摸選舉的事,高秀生推門進來。   魏光源觀顏察色,見高家店的地痞一臉和氣,不像尋釁鬧事,不安的心落了地。   高秀生給魏光源遞來一支煙,掏出打火機點燃,魏光源說你太客氣了。高秀生抽著煙,屁股還沒坐穩,就說我想當干部。   “你想當干部?”魏主席疑惑地問。   “別當我跟你開玩笑!”高秀生嚴肅地說。   魏光源見他不茍言笑,才信了他的話。“現在都是民主選舉,過了半數才能當選。”他提醒高秀生。   高秀生胸有成竹:“高家店多半個村都姓高,只要我想當,就能把選票拉過來。”   魏光源腦袋像裝了風輪,飛快運轉著,捫心自問,這樣的人能勝任工作嗎?人們會不會擁護他?如果他當選,高家店的村民不就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了?轉而一想,管那么多干啥?只要有人當,我就算完成了任務,至于有什么問題,那是政府的事了。想到此,他露出了一絲喜悅之色,但還想考考他:   “上任后,吃水問題怎么解決?”   “吃水交電錢,天經地義。哪戶不交,我看他是皮緊了。”高秀生兩眼兇光,好像不交電費的是魏光源。   無賴當有無賴的好處。村民懼他,不聽話的人也聽話了。皇帝還輪流坐呢,遑論村官呢。   魏光源說只要村民選你,你就能當,鄉里不卡脖,誰當還不是給鄉政府辦事。   高秀生聞聽此言,一臉燦爛出了人大辦公室。   四   簡約餐具圖片分割線   吳天貴與妻子見高秀生提著兩瓶酒,腋窩夾著一條煙進了家,大感意外地從炕上下了地。   高秀生將東西放在大紅柜上,滿臉堆笑地說:“冤家宜解不宜結。自從我侄兒殺了你兒子,我侄兒判了死刑,兩家就結了冰。時過境遷,我看也該和解了,國共兩黨還有合作的時候哩。”   吳天貴見妻子身子抽搐著扭過臉去,他也想盡快將高秀生趕出門,直截了當地問:   “你來我家是什么意思?”   高秀生像公雞打鳴似的干笑兩聲,聳了聳肩膀說:“夜里睡不著覺,我就想咱村沒個領頭雁可不成。我把我的想法跟老魏說了,老魏很支持我,這不我就……”   吳天貴鄙夷地看了看他,眼角的余光掃了掃柜上的禮品,心里罵道: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。你想賄賂我,投你一票,門兒都沒有。他說東西你拿走,村里愛誰當誰當,我決不發表任何意見,我投棄權票。   高秀生大為光火。若在往日,他早就連諷帶譏、怒形于色了,可今天為爭取民心,只好裝孫子了:“你在咱們村德高望重,一舉一動都影響著人們的思維和行動,你棄權,還讓人們怎么投我的贊成票?”   吳天貴上上下下看了看他,看不出他當干部具備的素質,心里直犯嘀咕:倘若他用賄選的方式當上了村官兒,以他的心狠手辣,村民可就遭殃了。善良的人們啊,不要被他的糖衣炮彈擊倒,頭腦清醒一點,都投反對票,他就沒戲了。   “我的意見代表不了大家伙的意見,請你把東西拿走,我要睡覺了。”吳天貴下了逐客令。   高秀生冷冰冰地問你真不給面子?他見吳天貴將頭轉向一邊,拎起煙酒灰溜溜走了。   桂花見高秀生消失于黑漆漆的戶外,大罵丈夫:“你個一根筋,當面應承,到選舉那天,你給他畫×,他也不知道。何必得罪他!”   “我就是要明著跟他干,看他能把我捏把成啥樣。”說完,吳天貴脫了衣服鉆進被窩,想起高秀生要當干部,怎么也睡不著,他不是擔心高秀生當了村官對他不利,怕的是選舉成功他的胡作非為。都是一個村的,他對高秀生的本性太了解了,他是沒利不干的人,蔫知當了村干,會做出什么損公肥私的事來。作為受黨教育多年的老黨員老干部他深知有必要去鄉里提反對意見。   翌日清晨,吃罷早飯,換了身干凈衣服,妻子問他去哪兒,他說趕個早集,騎上除了鈴鐺不響其他部件都響的自行車,歪歪扭扭向鄉政府進發。   邁進魏光源的辦公室,魏光源正在剔牙縫,一見吳天貴,始料不及地一哆嗦,他猜不透老吳此來是什么目的。   待賓主坐定,抽上煙,吳天貴婉轉地將高秀生選上村干部他不同意的話抖露出來,魏光源挖苦說民主選出來的你不同意還能尿幾丈高,你一個人總不能罷免他吧?說實在的,你們那個破爛村只要有人當就不錯了。   “難道賄選出來的,也算數?”吳天貴使出了殺手锏。   魏光源慢悠悠地說:“管它是什么方式產生的,只要是民主選舉,都不違規。”   吳天貴的嘴好似魚兒離開水,張了張,終沒說出口。他對魏光源不負責任的態度極為不滿。   魏光源見吳天貴呆坐在那兒沒有走的意思,猜度地問是不是你還想當?   吳天貴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,氣鼓鼓地說:“我當還能臨到他?村民若將他推上臺,當不到頭兒,集體財產就被他揮霍完了。”   “不要枉加推測。”   “你不死我不死,還有一看哩。”   魏 光源剜了他一眼。   吳天貴深知再呆下去也無趣,既然把話說透,聽不聽是他的事,作為一名舊任干部也盡到責任了,“嚯”地站起,出了人大主席室。   五   簡約餐具圖片分割線   高秀生上任了,吃水問題也解決了。   小雞不撒尿,各有各的道。高秀生收用水電費別出心裁。他不像吳天貴在任時那樣登門逐戶討要,而是在高音喇叭上一通知,限三天也好五天也好交上來,否則加罰。人們懼怕高秀生的淫威,在規定的時限內交到會計手里。公道說,高秀生當上村干部也給村民辦了幾件實事,例如將廢棄的小缸磨重新啟動承包給他人,人們加工米面再也不用到鄰村去了;認真解決房基地有爭議的幾戶,使他們心服口服,不再上訪上告;禁止羊上坡,度絕了羊去退耕還林地遭踏的現象……   吳天貴耳聞目睹了高秀生上任后一系列善舉,不無感慨常對桂花說作為一個村干部只要心里裝著老百姓,老百姓就擁護你,你這個干部就會連選連任。妻子說但愿他一如既往,把點子用到正道,也不枉村里人投他一票。   時間過得很快,轉眼一年過去。   三月的高家店,人們除了往田里送送糞,基本處于農閑時間。   吳天貴靠在自家門前大青石板上微閉雙眼曬太陽,陽光照得他渾身暖洋洋的。   卸任后,麻纏事少了,家里那點活兒,妻子就能擺平,沒事的時候,他就圪蹴在村子最繁華的店門口,聽人侃大山,有時興致所之,也摻和幾句,十分開心。   就在他閉目養神的時候,吳天明來到他面前,他不情愿睜開眼,問:“有事嗎?”   吳天明未曾開言先噓唏,吳天貴老大不高興地說有啥事就說嘛。吳天明氣憤地說:   “高秀生要賣學校!”   “啥?賣學校?”   吳天貴見吳天明使勁兒點頭,才信那是真的。   六年前,吳天貴第一回當村官,他見村子小學校夏天漏雨冬天透風,十幾個讀書娃擠在教室不受用,去縣上爭取的資金重新蓋的。如今高家店小學撤并了,校舍作為村委會辦公地點仍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。   “憑啥他要賣學校?”吳天貴追問。   “人們說他要用賣房子的錢交收不起來的電費。”   路遙知馬力,日久見人心。高秀生當了一年干部,狐貍尾巴便露了出來。   按理說以他的威力,收用水電費不是個大事,怎奈他私心太重。大約在半年前,他本人就沒交,而是將虧損的錢給每戶攤開,他見人們沒反應,又將岳父家、小舅子家、七大姑八大姨家的電費全部豁免,村民見用水電費比當初他當干部那時多了起來,互相打聽,嘀咕不休,群起而問會計,會計招架不住審問,招了出來,原來他家也有好幾個月沒交了   人們不敢明的與高秀生干,暗地里沒少向鄉里奏本,魏光源不信高秀生貪圖小便宜影響正常工作,但他忽視了高秀生是用賄選的方式當上的村干部。羊毛出在羊身上,他從上任那天起就抱著“撈”的宗旨,辦得幾件順民心的事作為漂亮的外衣將丑陋的肉體遮住了。   吳天貴目光逼人地說:“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,得了高秀生一點好處,就投他票,這虧吃大了!”   吳天明哭喪著臉,說:   “選舉那天,他指使村里幾個賴皮在會場巡邏,不投他票還不行呢。”   “我就沒投他的票,他也沒把我的球啃掉。咱們村的人都是屬核桃的,砸著吃才舒服。”   吳天貴說有所指,吳天明想起吳天貴當干部那幾年因為沒照顧上他,沒少找他麻煩,不好再說什么,走了。   六   簡約餐具圖片分割線   魏光源與高秀生沒有什么特殊關系,可最近一段時間,他連續接到好幾封匿名信,都將矛頭指向了他,大罵他這個人大主席當得不稱職,不該讓地痞擔當村官。魏光源心里也有氣,高秀生是民主選出來的,不走法定程序,縱有天大的膽子,也不敢任命呵。他翻閱著一封封檢舉高秀生胡打狗鬧的信,也覺汗顏,若不是與鄉長李有旺有磨擦,他決不會任命高秀生為高家店的帶頭人。正是他要看李有旺的好戲,才把高秀生推到了前臺,心想你李有旺馴服高秀生,也算你小子行。事實證明,李有旺沒有管住高秀生,高秀生像一匹脫韁的野馬,橫沖直撞,拿鄉政府的令箭當雞毛撣子用。   退耕還林款和糧食直補款,按上級規定,哪級政府也不能扣留,高秀生將這兩筆錢從財政所領出,不給群眾發,而是販賣牲口。高家店的村民怨聲載道,攪得李鄉長心神不寧,見有反映高秀生問題的,頭皮發緊,眉頭皺起老高。魏光源見此情狀,幸災樂禍地唱起了京劇《智取威虎山》的段子。   前任鄉長調走,很有可能魏光源接替鄉長一職,結果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,比他小一圈的李有旺赴了任。   為此,魏光源心里很不平衡。他打參加工作就在基層,全縣二十三個鄉(鎮)轉了個遍,四十四歲才當上有職無權鄉人大主席。他牢騷滿腹,發出朝里沒人難做官的喟嘆。眼見比他晚提的人不是上調就是任鄉(鎮)主要領導,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。   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。魏光源的積極向上,在縣級領導眼里屬于正常現象。手握人事權的縣官都了解他干工作是一把好手,可沒一個人提名。魏光源心里清楚得很,空手套白狼在現在的社會越來越少了,只恨自己沒有多余的銀子孝敬上司。   歲月不饒人。魏光源年近五十,終于有一個伯樂可以識得千里馬,這個人便是組織部長。呂部長知人善任,將魏光源作為鄉長的人選予以提拔,沒想到遭到縣委書記的冷場,胳膊扭不過大腿,呂部長沒堅持己見,此事也就不了了之。   李有旺走馬上任,對魏光源是個打擊。他把沒當成鄉長的滿腹怨氣發泄到李有旺身上,認為李有旺不從中攪和,鄉長一職非他莫屬。   高秀生當選村主任,本來鄉里還要進行考察,魏光源沒走這個程序,直接任命他為村官兒,高秀生狗帶嚼子胡勒,激起老百姓對魏主席不滿也就在所難免了。   七   簡約餐具圖片分割線   吳天貴吃罷早飯上山割柴禾去了,桂花在家收拾碗筷。   高秀生撩簾進來,桂花一愣怔。他陰森森地說:“據知情人透露,你男人糾集一伙人去鄉里告我,今天我找他報仇來了。”說完,從腰間拽出一柄明晃晃的殺豬尖刀。   桂花嚇得腿肚子朝前,結結巴巴說:“怎么可……可能呢?你當你的干部,他干他的活兒,井水不犯河水……”   高秀生吹胡子瞪眼:“少跟我來這套!”他將刀子抵到桂花的下巴,惡狠狠地問,“吳天貴在不在,我找他算賬!”   桂花一腚坐到鍋臺上,鍋臺上的泔水將她的屁股洇濕一片:   “他上山不在家。”   高秀生的眼珠子轉了轉,命令她把大街門閂上。桂花明白他要做什么,哀求道:“我比你大出十幾歲,就不要這樣了吧。有看上眼的,嫂子給你串通。”   “那是以后的事,現在老子就想跟你睡。”高秀生淫火上竄地說。   桂花始信高秀生假借去戶里做工作,沒少奸污小媳婦的傳聞。以高秀生的脾性,只要他提出的,沒有辦不到的。她的兩個奶子顫顫抖抖,好像兩只左沖又突的肥兔,高秀生越發春心蕩漾,迫不急待強行與之親熱起來。   吃晚飯的時候,吳天貴割柴回來,見媳婦還沒動火焰,躺在炕上蒙著被子睡大覺,他感到詫異地將她叫起,只見桂花面色蒼白,兩眼呆滯,盯住某一處久久不肯移開視線。他不問還好,一問,她像一頭暴怒的獅子向他發起了進攻:   “你他媽吃飽喝足干啥不好,非要串聯一幫人去告狀!你知道高秀生今兒把老奶子怎樣了?”說到這里,她坐起來,伸長脖頸讓丈夫看,吳天貴分明看到上面有牙啃噬的印痕,紅紅的一道,醒目而特別。   “難道你被他玩……”吳天貴不愿也不敢往下說了。   桂花飲泣高歌,將吳天貴的心撕得條條縷縷的。他瞪著血紅的眼珠子,操起炕頭一把利剪就要找高秀生拼命去。桂花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子,連哭帶勸:“高秀生打架是出了名的,你斗不過他……”   高秀生的蠻橫無理,是打架打出來的。二十幾歲的時候,曾將與他爭風吃醋的一賴皮打得半死,蹲了三年的牢。放出來的他不思悔改,變本加厲橫行鄉里,派出所也奈他不得。上了四十的高秀生雖然不怎么打架了,但他的威名還在,許多人都不敢與之較量。   “難道就讓他白白占了你的便宜?”吳天貴手中的剪子慢慢垂落于地,胸脯劇烈起伏著。   桂花微微嘆了一口氣,無奈地說:“不這樣,還能怎樣?”   吳天貴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,堅決地說:“不能便宜那混蛋,我要告他去!”說完,邁著把大地都震顫的大步沖出了屋子。   桂花追出門外,眼見丈夫的身影消失于村子的盡頭,靠在大青石板上號啕大哭。她的哭引來眾鄉親的問詢,人們從她嘴里搗出高秀生奸污了她的話,一時群情激憤,大罵高秀生是披著羊皮的狼,當場就有人提出將他罷免,還有人說把他趕出高家店……   桂花見這么多人給她撐腰做主,腰桿挺直了,抬頭見天邊一抹晚霞將云彩燒紅了。   END   作者簡介   張玉武,1968年生,河北省赤城縣人。 +10我喜歡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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